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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可能是负责创建tag的,我讲真

【瑜亮瑜】知音 九、君臣论

这一别,便有十余年音信全无。

 

诸葛亮也已出了师。他读《天策》已有所成,水镜先生直言已教不了他,让他回家去。

 

他在南阳置了一小片地,种几样瓜菜,不为吃,只为看着适眼。

庞统出师之后,只携一壶老酒,便周游江南,不知所往。

 

这十数年间,周瑜助孙策白手起家,定了江东。

孙策将不诚心归顺的江东士家尽数屠戮,自己却也死于这些人雇凶报仇。

黄口小儿孙权继任,周瑜以中护军职位,统领江东兵马,俨然大权在握。

 

可是孙策死后,江东便似再无进逼中原之意了。

 

这些话经由他的同学,石广元,孟公威,他们的论议中,传入诸葛亮的耳朵,就像一缕鸿毛,随风散去。

 

水镜私塾的学生多半都没有出仕,有时候他会嘲笑石广元他们,说他们是待价而沽。

石广元反唇讥:“你不也没有出仕?”

 

诸葛亮笑笑道:“姜太公直钩钓鱼,等到了八十多岁,我才二十七,着什么急?”

 

孟公威道:“徐大哥已出仕了。”

 

诸葛亮微微颔首,摆一摆扇子尖上的羽毛:“谁?”

 

“孤穷皇叔,刘备。”

 

他那时还没想到,自己最终也给这位孤穷皇叔拐骗了去。

 

皇叔本人不通音律,手下的文士也多是胥吏之辈,又或是行商之人,全不解妙音曲意。

手下大将,关羽高傲,张飞粗野,赵云闷葫芦一个,不爱说话。

 

对牛弹琴实在无趣,他的琴上都落了灰。

可是失了荆州,兵败如山倒,他也不曾丢了那琴。

 

再拿出琴的那一日,却是乘一叶小舟,过了江去,他在江上轻轻地拨弦,唱起了梁甫吟。

庞统在江上截住了他,问了一句话:“你就这么去见他?”

 

诸葛亮停了弹拨,望着江水出神,淡淡地道:“就这么去。”

 

庞统道:“你可知公瑾在孙策眼前,不知说了多少遍,划江而治,二分天下。”

 

诸葛亮点头道:“我知道。”

庞统道:“你的隆中对,公瑾也看过了。你可知道,他绝不会许你活着走出江东。”

 

诸葛亮道:“我只问你,公瑾的病怎么样了?”

 

庞统道:“孙策死时,公瑾急痛攻心,在灵堂上吐了血,从此身体大不如前。不过看这架势,少说还能再活七八年。”

 

诸葛亮以羽扇掩了半面,神色迷离,轻轻地道:“不一定能活得了这么久。”

 

庞统长长叹道:“他在算计你的命,你定然也在算计他的命。将来,若我不出仕皇叔,说不准你也要算计我的命。”

 

他在船头,找了地方坐下,那船给他坠得左右摇晃起来。

水花飞溅,跳进船舷之中。

 

庞统解下酒壶,长长地喝了一大口,却抬起头来,大声问道:“你不痛么?”

 

诸葛亮扶着舱门,神色间闪出一丝不忍,却随机凝眉散去。

他只回了一个字:“痛。”

 

“痛,也没法子,是么?”庞统叹道,“我听说你们那位赵将军,长坂坡前,他二师兄张绣阻拦,被他一枪穿了心窝。”

 

“乱世之中,无论文武,恐都逃不出这命数,”诸葛亮背过了身去,手里的扇子却停了,“一枪穿心也好,总比慢慢锥心来得痛快。”

 

庞统俯下身去,拿手拨了拨水,一时出神道:“江东近了。你听,这是孙权的军歌。”

 

“据武师,斩黄祖。肃夷凶族,革平西夏。炎炎大烈震天下。”

 

“孙权若请教过公瑾,这歌绝不至是这般样子。”

 

庞统道:“看来公瑾处境不好。”

 

诸葛亮吁道:“太公与孙、吴、韩、白本是同一类人,后者之所以没有成为太公,只因不得其主;若不得其主,不如便抱香至死,那便是孔子,也好过凄凉收场。”

 

庞统道:“十三年前你便存的是这心思,只可惜公瑾不明白,也等不起那些光阴。”

 

诸葛亮淡然笑道:“他若明白,便不是周公瑾了。天道本盗,在公瑾身上,应是如此。”他忽然蹙了眉,肃声道,“……却不知咱们的命在哪里?”

 

“孔明,你可别吓我,我行事向来顺由己心,不曾顾畏天命,”庞统吐吐舌头道:“咱们不说这个了,你觉得孙权这歌不好,那公瑾会用甚么歌?”

 

诸葛亮摆了摆羽扇,眼望着模糊的江岸,摇了摇头,道:“平常的军歌来回来去就那几个调调,有甚么趣儿?待到和曹操决战之时,公瑾的誓师之曲,那才是倾注心血的神音。”

 

庞统大笑道:“那咱们就打一个赌,看谁能知道那是甚么曲子。”

 

“一言为定!”

 

江水翻起细浪,拍在满布砂石的岸上,哗地一响。

 

庞统却没下船,他拎着酒壶,仰天灌了一口,道:“孔明,保重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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